April 30, 2016

《Eye in the Sky》電影觀後感:遠程殺人不濺血

在戰爭的時候,人命可以簡化到用一道數學題來概括。例如,“殺”一名小孩,可以“救”熱鬧市集裡80名『很大可能』死於自殺式炸彈襲擊的人命。那麼,是殺,還是不殺?


《Eye in the Sky》(中譯《天眼》)這部以打恐為題材的無人機戰爭電影(Drone War),題材和去年上映的《Good Kill》類似。


擔任現代高空狙擊手的無人機駕駛員Steve Watts,在2萬英尺的高空上,當面對指令要發射導彈摧毀和殺死地面上的恐怖分子,卻發現射程毀損範圍內,忽然出現了一名賣麵包的小女孩,而這名小女孩在不久前,還愉快地在鏡頭前搖呼啦圈,展示其純真無邪的片段。交織於倫理、道義、服從、紀律的掙扎中,他該做出什麼抉擇?

Good Kill以在阿富汗的打恐為故事背景;Eye in the Sky的地點則換成在非洲肯雅,但兩者所探討的人性倫理議題都非常相近。

在看似完美的狙擊行動中,忽然殺出的小孩,震響了軍事人員心裡那番對人性和道德倫理的掙扎,但在按下了導彈發射鍵後,殺一人和殺很多人其實已沒有分別。以殺戮心理學來說,從(殺人)0到1,必須經歷很大的心理掙扎,但從1到 ,人性已被磨滅,成了被仇恨掩蓋的殺人機器。

就像,當發現恐怖分子Danford沒被第一輪導彈炸死,駕駛員在接受第二輪的指令時,已毫不猶豫對準目標按下導彈發射鍵,畫面換上了被炸成肉塊的恐怖分子耳朵,經電腦對證後確認為目標恐怖分子。


科技的進步,在軍事科技取得突破的先進國,將官們可以舒服坐在倫敦內閣會議室,遠程遙控殺人於無形;而在美國空軍基地的無人機駕駛員,則緊盯屏幕和接收指令,作為發射導彈的考量。

沒有近身肉搏戰的血肉模糊、也沒有刀光劍影的慘絕人寰,在這種“殺人不見血”的戰場下,所灌下的仇恨,才是如茁壯萌芽的毒花,就算把恐怖分子清單上的通緝犯全剷除,但不斷衍生的新恐怖分子,那不在觀察名單內、化整為零的茁壯開花結果,才是防不勝防的。我想,這是導演Gavin Hood要告訴電影觀眾的價值觀吧。

2009年曾執導《X-Men Origins》的導演,在鋪陳出強者對弱者的“偽善”,個人覺得相當到位。原本負責指揮逮捕英國籍女恐怖分子Danford的Katherine Powell上校,在通過偵測發現到恐怖分子已準備就緒,綁上人肉炸彈要到市集引爆(預測與判斷),而改變為狙殺的命令。


在瞄準目標,準備向肯雅一處遭地方武裝民兵控制的屋子發射導彈,以殺死在屋內集結的5名恐怖分子時,忽然一名賣麵包的小女孩Alia闖入鏡頭和射程範圍內。於是,萬里之外的英國兩處指揮室和美國空軍基地的無人機駕駛員,正激烈爭論該不該射出這枚導彈。


以政客的官僚體制出發,從人在指揮部的部長(國防)、外交大臣、甚至到英國首相,就是否下決定發射導彈都顯得莫衷一是,每個當官的都以保護自己利益為前提;武將則和政客相反,以執行軍事任務為前提,該戰則戰,以免貽誤軍機。

政客害怕格殺計劃的洩漏,尤其整個過程被作為證據上載到Youtube,而引起嚴重的公憤,因此考慮到與其殺死一名小女孩,讓恐怖分子贏得宣傳戰,倒不如讓恐怖分子在熱鬧市集引爆人肉炸彈,轉而讓恐怖分子備受抨擊,“正義”站在己方這邊。

武將的思路則顯得直接,沒有太多的利益盤算,只有人命的加減乘數計算。殺一人而能制止一場巨大的恐怖暴行,這樣的犧牲是有必要、也是值得的。中國古戰場很早以前,就以“一將功成萬骨枯”來形容這幕。


到底“正義”站在哪裡?看起來正義是在英美聯軍,但“正義”背後的,才是非正義的邪惡呢?

導演在這一部分刻畫的很有臨場感,那樣的爭論不休,真令人擔心恐怖分子集結完畢離開屋子,事前的佈局全都前功盡棄。而在無人機駕駛員強烈要求重修射程損毀評估,得出評估損害低於50%(實際最大損毀是65%),Steve Watts在滿臉是淚的情形下,按下了導彈發射鍵,“一如所盼”,小女孩沒有當場慘死,但被爆炸瓦礫擊中,身受重傷倒在地上。


滿臉是淚執行格殺命令,那一幕真令人“動容”,就算無人機駕駛員心中有千百萬個無奈也好,他還是殺了一個人,只是這人命沒有死在他的視線裡,人命在倒地後還能掙扎“蠕動”,那是一種人性偽善所期盼的畫面?而小女孩最後還是死於醫院的搶救中。比起當場慘死,這能令駕駛員心中好過點?

在Mission Accomplished的勝利中,恐怖分子通緝犯全都被剷除,但仇恨的幼苗反而在肆意滋長,恐怖分子集團會如何加大宣傳戰,強調這是異教徒對穆斯林的屠殺;而喪失愛女的腳踏車維修師傅,在悲憤下又會對殺死女兒的敵人有怎樣的報復心,最起碼這名父親肯定是站在同情恐怖分子那邊了。死了5個恐怖分子,但將崛起50個、甚至500個恐怖分子,這場打恐戰注定沒完沒了。


而電影對於兒童的憐憫,是否意味只要不是老弱殘孺,就有被格殺的罪有應得?

這是一幕血淋淋的戰爭刻畫,在遠離戰爭硝火的現代文明社會,我們難以體會到戰爭的殘酷。但恐怖主義的無孔不入,其實已把地球上的每個角落,捲入了戰爭的漩渦。

在『打恐』、『反恐』、『人肉炸彈』的拉扯中,幕後集團能得到的巨大利益,相信是需要另一部電影去刻畫的了。

整體而言,這是一部成功的商業片,劇情刻畫的激動人心,也傳播了一些價值觀和理念。只是,在步出電影院後,又有多少人會重新審視打恐和恐怖主義的拉鋸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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導演還是用了典型的西方主義,來描述被視為“恐怖主義溫床的”伊斯蘭世界,女性在這樣的世界裡如何被扭曲,和只是一道附庸。

小女孩Alia外出賣麵包得披上長巾,回到家則迫不及待把長巾脫下,拿起父親用腳車輪胎改裝的呼啦圈搖個不亦樂乎,但還是不小心,被一名前來修腳車的男士給發現,男士用很不滿的語氣在質問父親,她在做什麼。父親則馬上喝止,要Alia以後不准在這些狂徒面前玩耍,但Alia始終是父親的心肝寶貝,父親滿懷心疼地看著Alia在閉起大門裡的有限空間,自由的搖呼啦圈。。。

Alia在房裡學數學時,母親通知父親有修腳車的客人到了,父親很緊張要Alia馬上停止作業,小心翼翼把數學本子壓在不被發現的地方,然後才敢打開門迎接客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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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pril 29, 2016

城堡逸事

關於城堡或城牆,我們總有許多想像空間,更何況是鋪滿在城牆上的濫觴歷史?

城牆,總和戰事脫不了關係,那是一種古軍事文化的防禦機制。來到現代,就算城牆的軍事功能式微,但每個人的心中都築起了一座城牆,這座城牆的厚度,是伴隨著人生閱歷而成正比。從心中的高牆,到建立起實體的城牆,讓我們總對牆裡和牆外,懷抱著一探究竟的好奇心。

電影《十月圍城》的經典台詞:“城裡的人想出去,城外的人想進來”,把城牆同人群、社群的一分為二,做了最大註解。

若留意中國國共內戰的歷史紀錄,共軍在長春圍城戰中,把東北長春城圍困150多天,實行軍事與經濟封鎖,不許一個老百姓出城,打贏了國共內戰的前哨戰,但最終也有10萬難民餓死。

閒話說多了,畢竟城堡總那麼容易勾起我們那麼多回憶。其實,此篇主題在於馬六甲知名的歷史與旅遊地標——聖地亞哥古城門(Porta De Santiago),我們總習慣性稱之為A' Famosa,也有人稱為寓意美麗的葡萄牙語Formosa(福爾摩沙)。所以,在進入《城堡逸事》前,為古城門“正名”是必要的

根據葡萄牙後裔Marin Theseira昨晚在甲華堂人文館一場講座的解釋,葡萄牙殖民者建起的A' Famosa城堡,已在戰火中被毀,較後的英國人也把城堡全拆了,只剩下如今的一座孤單城門,憑弔和見證那有過的歷史。


照片摘自旅圖 Simple Route臉書。攝影:賴碧清

有趣的是,馬汀引述一項非正式的學者研究,這道城門是當年住在城裡的人,用於出城倒垃圾的必經城門。

由於昨晚放工後精神萎頓,講座上好多時間,是處於半迷糊、半清醒狀態,錯失了好多精彩環節。讓我精神抖擻的,是很多人關注和有興趣的:為什麼葡萄牙人留下了葡萄牙後裔,卻沒有葡萄牙建築;為什麼荷蘭人留下許多建築(荷蘭紅屋/總督府、荷蘭歸正會教堂/基督堂前身),卻沒有一位荷蘭後裔留下?除了古蹟區裡一些不幸客死異鄉的荷蘭人和小孩墳墓?

馬汀的解釋是,葡萄牙人是帶著“3G”理念出海開拓殖民地:Gold、God和Glory。當時的馬六甲以“黃金半島”著稱,自然吸引歐洲探險家和航海家,此為經濟利益;葡萄牙人信奉天主教,為上帝傳播福音責無旁貸;封建時代,為國王開疆闢土,擴大帝國的版圖,乃是為國王、家族和自己帶來的一種榮耀

“葡萄牙政府鼓勵葡萄牙人與當地人通婚聯姻,甚至把國內的一些孤兒帶來,和當地人結婚,形成了葡萄牙後裔如今遍布全世界。為了鼓勵異族通婚,葡萄牙政府對通婚後代給予相同的公民地位,不因是混種人而有二等公民待遇。”

馬六甲葡萄牙後裔所操的是Kristang語,為古葡萄牙語的一種,儘管該語系或已在葡萄牙失傳,反而在千里之外的馬六甲,延續這道非物質文化遺產(Intangible)。

至於荷蘭殖民者所留下的物質性遺產(Tangible),馬汀的解釋是,由於荷屬東印度公司還是以印尼巴達維亞(今雅加達)為核心,隨著在印尼的角色持重,馬六甲對荷蘭殖民者逐漸成為一種依附的角色。慢慢地,荷蘭人也逐漸放棄馬六甲,一直到1824年與英國簽署英荷條約,由英國人進駐馬六甲為止。



照片摘自雷昇杰 Sengkit臉書

在馬六甲的葡萄牙後裔,身份上是殖民者的後代,談起自身的身份認同,60歲的馬汀似乎眼泛淚光,以身為葡裔為榮。

只是,這個族群如今處於歷史的夾縫,因為發展的擠壓,把他們從世代散居在Tranquera海邊、Kubu(葡萄牙街)、Bunga Raya和怡力Praya Lane,“趕到”了1930年才逐漸成型的葡萄牙村;也因為如此,社會上普遍都以為葡萄牙後裔是世代居住在Portugese Settlement。

族群的式微,到最後只能有一塊地來保護自己。就像“唐人街現象”,不也說明了這一切?

文末,還是需要給古城文化工作者賴碧清一個掌聲。世遺普及教育做起來不容易,也只有一小步一小步的踏出,才能聚沙成塔、眾志成城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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