April 15, 2017

錢鍾書《圍城》

“自由戀愛是不會有好結果的!”

這樣一句出自舊時代大家長口中斬釘截鐵的一句話,對自由戀愛已習以為常的當代人來說,聽起來真是匪夷所思;但從中國作家錢鍾書在《圍城》這本長篇小說裡,本著以1937年為時代背景的這句話,在當時的媒妁之言氛圍之下,自由戀愛似是違背了男大當婚、女大當嫁金科玉律,有著為著愛情而私奔,是一種被世人視為“不合法、不合理”的婚姻觀念。

今天在吉隆坡城中城紀伊國屋書店流連消磨時間,在“書展”欄目上發現重新裝訂印刷的《圍城》,好奇拿起,想找出“城裡的人想出去、城外的人要進來”這句經典,卻先被作者序的淺白流暢文字給吸引。

查詢資料,錢鍾書在《圍城》要帶出的,正是當代人的一種婚姻與感情困境,用上述的兩句話來冠稱,最適合不過。

《圍城》之所以能廣為人知,全拜一部2009年上映的中文電影《十月圍城》所賜,因為電影流行文化的傳播,才使得現代人對“圍城”耳熟能詳,也對“城裡和城外的人想出去和進來”,有著一種難以形容的想像。

也讀過龍應台的《大江大海1949》,那是一本以小人物視野和第三人稱的方式,來描繪那個波瀾壯闊的大時代。其中一節說到共軍在東北瀋陽的長春圍困戰,足足用了150天來圍困這座大城,不放城內任何一名難民出城,解放軍打罵捆綁出城者,並開槍射擊,最後在共軍宣傳下所謂的“兵不血刃”,以及事實是10萬名饑民餓斃的情況下,拿下長春,是為遼沈戰役其中一部分的“光榮”。讀作家用精粹的筆煉,來道出那段驚心動魄的歷史,真是不寒而栗。

根據介紹,《圍城》是在1947年出版,之後幾乎每年再版,那個時代是國共風雲交會的大時代,也是中國大陸上經歷一段大歷史變遷的關鍵。

在熙來人往的商場書店,思緒就這樣被勾勒回去70年前那段和今時今日科技文明躍進,截然不同的舊時代。那種投入感和富有想像空間的喜悅,絕非當前電子文明發達,一搜索就有視頻和圖像秒速跳出的速食堪比擬。

我就這樣捧著書,在書店忘我般站了有近一個小時,把一章節多的文字讀完,身體機能上的頸肩酸疼提醒著我,需要找張椅子坐下,但諾大的書店不如台灣誠品,有限的椅子都被書蟲佔據。無奈下,只好重新翻上第二章的幾段,看看時間不早了,先行離開。

能完全投入書中的時代背景和作者描繪的世界,是暢快淋漓的,“閱讀,是一場心靈的旅行”,這句話放諸皆準。

發現到,這樣純粹站在書局看一本書的某些段落,翻到哪裡看哪裡;比用錢把書買回家,最後卻束之高閣,反而能體會到一本書和作者創作的價值?是不是因為買了書佔為己有,認為幾時想讀都有時間,但當前的網絡誘惑太多,很快就把新書給擱下,結果卻不去珍惜書、文字和作者的價值了呢?

小說第一章以一艘從法國航向中國的郵輪為背景,船上載著有善於撒謊和調情的猶太已婚女人和其丈夫、圍著猶太女人團團轉,到安南(越南)去述職的法國警察、十多個歸心似箭,恨不得為祖國貢獻的中國海歸留學生,以及小說中先出現的主角,一名不怎麼樣,靠岳丈出錢留洋買個假博士“衣錦還鄉”的留學生方鴻漸、正宗法國中國文學博士蘇小姐、以及讓方鴻漸神魂顛倒的情人鮑小姐。

作者以極為諷刺和挖苦的語調,帶出每個角色和配角人物的刻板印象,比如,郵輪在抵達首個靠岸點西貢時,那些要去殖民地當警察的法國人,就像“狗看見了家”,說話的語調和氣勢也變得高昂了許多。

而面對蘇小姐這位大家閨秀伸出的橄欖枝,方鴻漸卻對有過一夜情的鮑小姐難以忘懷,鮑小姐的一顰一笑和不搭理及冷漠,無不深深烙印在那個“沒有過戀愛經驗”的小生腦海,令他對“女朋友”和“情人”的定義產生模糊,最後注定男人就像偷腥的貓兒,還是對“情人”最難分難捨。

我喜歡閱讀類似建構在中國大陸那個大時代的小說,閱讀經典,能讓人暫時脫離當代的沉悶和枯燥,讓思緒跟隨作者的筆觸和文字,徜徉在無邊無際的時空裡,也許這就是所謂“和作者的對話與交流”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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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那個“不中不西”的中國大陸,就像電影《讓子彈飛》裡頭馬車拖拉一列火車走在軌道上的弔詭,中國人普遍存在著一種“鄉愿”心裡,那就是一種外表忠厚老實,實際上不能區分善惡、好壞、是非的人;白話而言,就是“竊取德性的賊”。

關於偷竊,《追風箏的小孩》裡頭有詳細描述一名在阿富汗享有崇高地位的外交官兼父親,是如何看待偷竊這回事的。

作者把父親對他的厭惡感,形容為也許是母親的難產而死,讓父親憎恨是他這名性格完全不像他的兒子,偷走了妻子的生命;撒謊就是對真理的偷竊;殺死一個人,意味著奪走一個人的生命,更偷走了那人妻子擁有丈夫、那人孩子擁有一名父親的權利,所以偷竊乃世間最大罪!

把話題扯遠了,方鴻漸在三四十年代保守的社會風氣中,在遊輪上與鮑小姐有過一夜甜蜜且銷魂的纏綿後,不想卻被早晨打掃船艙的清潔工,發現了鮑小姐遺落在床單上的三枝髮釵,惹得兩人好不發愁,說好上越南西貢玩的興致,也被澆得一頭冷水。

方鴻漸為了打破僵局討得伊人芳心,一直找話題想哄鮑小姐和伊人搭上邊,奈何伊人就是愛理不理的。

於是他急了,拿起鮑小姐醫生未婚夫的信教身份開玩笑,說醫生怎麼能信教,即信教是“救死”、醫生是“救生”,若醫生兼教徒要如何處置云云,不想反而惹怒了鮑小姐,因為鮑小姐本身在法國念婦產科,也是一名婦產科醫生,這下方鴻漸可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,兩人更是相對無趣,一天下來的上岸遊玩草草了事收場,鮑小姐以後就對方鴻漸愛理不理。

從錢鍾書對方鴻漸在與鮑小姐調情對答的內容來看,可見當時的中國民眾,就算是放洋的中國人,也對信教的同籍人,有種蔑視的排外心裡,但偏偏基督教和天主教是從西洋傳入,而西洋當時為世界列強,壓在中國頭上,讓中國人產生了一種又恨又懼的鄉愿心裡,但願能從耍幾句嘴皮子,來得到精神上的阿Q勝利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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